潭裡作的夢

狗在潭裡發了一個夢。

夢裡，狗回到了牧羊少年在羊所在的大草坡。是一個和暖的春日下午。少年和羊如常地有中句沒一句地聞聊著，真正的工作都由狗來負責。狗也樂意這安排﹣可能因為語言能力的問題，他完全聽不明白羊話；也十分喜歡井井有條地把工作做好以後得來的讚許。其實所謂的工作也沒甚麼，就是注意著當有羊走遠的時候，過去吠幾聲恐嚇牠們，讓牠們跑回來。其餘的時間，狗就站在高處吹吹風，擺個鋪士扮型便可以了。

正當一切都如常地懶洋洋之際，天空忽然飄來了一團黑雲。狗見黑雲來意不善，向少年和羊的方向吠了幾聲。不過少年和羊好像剛好睡著了，一點反應也沒有。只見黑雲越飄越近，狗心急起來，便暫時管不了看羊，跑過去少年身邊，打算把他叫醒。豈料黑雲這時候加起速度，來勢凶凶，好不嚇人，羊群也開始騷動起來。狗一時間不知所措，到底應該先看羊群，還是先把少年和羊叫醒。這時，狗忽然腳下一痛，原來腳指被一隻蠍子咬了一口。狗無名火起，一口咬死了蠍子。但只見腳指馬上腫了起來，狗不知如何是好。到留神時，原來少年已和黑雲邊戰邊退到了森林邊緣，羊群也朝著懸崖的方向跑去。狗心想：「難道預言所講的一天真的到了！」於是也顧不了那麼多，忍著腳上的傷口的陣陣惡痛，盡快往山下的小石屋跑去。

石屋其實是一間儲物室，裡面寄存了一些乾柴呀、救急用品等。狗從花槽裡找到了鑰匙，快速地打開了門。牠把柴枝撥開，動作盡可能冷靜而有效率。牠啟動了一個小機關，揭開了一塊木地板，從那裡頭找出了一枝類似魔術棒的東西。

狗好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念法術了，需要沉思片刻從記憶深處想起咒語的正確念法。然後，牠擔起魔術棒，往少年和羊進入了的森林方向跑去。

可是狗腳上的傷越來越腫，似乎毒性快要發作了，意識也漸變得模糊。隱隱約約間，狗的意識掉進了一潭渾水。

在水中，狗再次聽到了從遠處飄來的歌聲。

「Ajfjorngbkofeb」

咒語好像是這樣唸的。

懸崖下的小徑

懸崖下有一條小徑，小狗沿著小徑往世界盡頭的方向走。狗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，於是唯有著草。牠從美女的身上取走了魔杖，朝世界盡頭的一條小徑走去。雖然牠知道主人不會對牠做出甚麼，也不會為求脫身而將牠交給警察。但牠不想為主人帶來麻煩，於是只在臨別前意重深長地吠了一聲，作為道別，便沒再回頭，逕自往懸崖走了下去。

牠往森林深處輕快地走著。因為是通往世界盡頭唯一的路，沿途能看到不少歷代探險者的骸骨，長滿厚厚的一層青苔但仍能隱約辨認出來。小狗沒有因此而感到害怕，牠知道，這段路，牠無論如何也要走下去的。牠要到世界盡頭的另一方，尋找那跟牠正反、善惡對調的另一個自己。牠從主人從事的研究當中聽過關於世界盡頭的各種傳說，奇形怪狀，各適其適；有多少個消息來源，便有多少個版本。有甜的酸的粗糙的滑溜的，總之各家各說，沒完沒了。畢竟，往世界盡頭出發的勇者，無論成功與否，都沒有一人回來過。那些傳說，或古藉記載，或口耳相傳，亦說不清楚是如何得知的。

小狗往森林最深深深處跑，只見得光線越來越暗，空氣越來越濕，原來的小徑早就不見了，腳下的泥濘越來越軟，越來越難走。小狗也不知道該走到那裡為止，只好像覺得身後有隻黑暗的魔爪要把牠捉住，牠心裡害怕起來，雖然渾身大汗喘著氣，也只能加快腳步，勇往直前。跑到一個簡直就漆黑一片的地方，狗的眼已不再看得見，毫無先兆地，狗掉進了一個邪惡的潭。

狗的意適逐漸變得糢糊不清，回憶起生涯裡面的種種片段，想是生命快要來到終結了。

「失敗比想像中來得更快啊，旅程才剛開始便完結了呢。」狗彷彿地想。

這時候，黑潭的深深深隱約地傳來了動人的歌聲。

「是死神使者的奏樂啊。」狗心想。「這到是幻覺與否都不重要了，死神兄弟，我只有一事相求：我身上這枝魔杖，是從崖上那女人的身上得來的。那女人臨死前，叫我無論如何要死命往森林的最深處奔跑，直到遇一個牽著羊的少年人，必定要把魔杖交給他，否則將會有極壞的事在這世上發生。求求你，在這任務達成之前，我不能死啊！」

幽暗的水潭深處傳來了歌聲：

「沉重的空氣裡
黏濕的泥沼裡
埋藏了黑暗的秘密
那裡頭
有邪惡源頭的果子
以誘人的女人的恣態出現
她以動人的歌聲唱出
絕望的哀歌
啊~
歡迎你來到我們這悲慘的地界
唱這淒美的輓歌」

狗瞌上了眼睛。

湯姆歴險記

從前，有個叫湯姆的孩子，不知天高地厚，總以為自已聰明絕頂，覺得其他人都很蠢，凡事總是對的，完全不理會別人感受。而事實上亦如是，湯姆琴棋書畫，無一不曉，無一不精。莫說同年紀的小朋友，甚至乎大人，若和湯姆辯論的話也往往被技術性擊倒，老羞成怒之下不得不打湯姆一身洩憤，否則不能下台。湯姆自小養成了孤高的性格，在街上從不和別人打招呼，在學校和同學談話也是一句起兩句止，盡不討人喜歡。他很少朋友，但經常和是一隻綿羊為伍。這隻綿羊也甚為奇怪，在羊群裡總是離群，遇見湯姆倒是特別地親近。可能它也是認為其他的羊蠢得可憐，遇上了湯姆才算是找到了知己。

這日，一人一羊在一個陽光普照的下午來到了森林前的草坡，準備躺著過一個優哉悠哉的一天。真是風和日麗，天氣好得實在沒有話說。柔風輕輕地吹過草坡，劃過道道緩緩的波浪。他倆懶洋洋地，有一句沒一句地聞聊著。

「咩。」羊說。

「咩呀？」湯姆說。

「咩咩！」。

「哦，知道了。」

如此類推，這樣的對話，一般可以維持整個下午。

不過這天他們躺下沒多久，忽然風雲色變，轉眼烏雲滿佈。天空打了幾聲乾雷，烏雲形成了一個猙獰的臉，對湯姆和羊說：「你們獲委派了一個重大的任務。這任務事關世界之存亡，你們需要嚴格按照我以下所講的去做……」

「你少裝腔作勢，」湯姆半點情面也不留，跟烏雲交涉。「是我外公在昨晚作了個法，吩咐你來給我說教。我不吃這一套！我要是按跟你們所安排的去做，早就做了，幾時輪到你這等級的嘍囉出聲！」

湯姆拉著羊，頭也不回便往森林裡跑。森林古樹參天，暗沉沉地，空氣裡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息。村子裡一直流傳著很多有關森林裡面的妖魔鬼怪的故事，膽子較小的村民甚至乎連走近森林五百公尺範圍以內也不敢。湯姆也不急，只快步地繼續往森林的中心走去。他知道，走入森林以後，呼喚烏雲的法力基本上半點效力也沒有。

（待續）